有感王世襄的“望气” 
鉴赏作为一门学问，存在于有规则与无规则之间，即使规则，也是人们学识积累的理性思考，是对一段历史时期的典型器或对某个人艺术上的典型风格的概括判断。而无规则是因为所有的历史文明遗存都是手工化，所有的艺术家的创作都为性情使然，各个时段各种心境下会有风格各异的表现。早期、中期、晚期可以寻找脉络，但不能简单的一言以蔽之。 

　　最近在读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的《锦灰三堆》一书，其中《望气与直觉》一文就谈到了这个问题。如瓷器，明以前的往往一有接缝，这是限于当时生产工艺的落后而显露的特征，但明以后清早中期生产的瓷器有时也会有接缝，如死扣特征，就会产生很大的混乱。再如元明瓷器底部露胎处都有火石红，而现代人也能仿火石红，更有制假者将元明残器底部镶接到新的东西上去，你以红石红判断，来单照收那就有的吃药了。 

　　王世襄提出的“望气说”，在鉴赏界已经形成一派，所谓“望气”，就是看气势，气韵，气息，抛开已有的呆板的规则，以自己的见识积累直觉对象，只要顺眼，合乎本人趣味，又力能所及就买下来。如当年购得有朱小松款的归去来辞图笔筒，有朱三松款的圆雕老僧，觉得绝精，但因伪作太多，连王世襄本人都不相信是真迹。直到后来见到上海博物馆藏明墓出土的朱小松刘阮入天台香筒，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清宫旧藏朱三松荷叶式水盛两件标准器，才证实笔筒和圆雕都是真迹。这种“望气”可以理解为一种境界。 

　　从规则出发，无规则束缚，“望”须用眼，“气”须感受，在眼过万件之后，方能去形求气。初学者往往以眼求形，形似便以为真，终为一堆假货。而王世襄却以气来感受，当时虽不确认为真，因“气”在，故最终到手的不但是真品，而且是精品。眼下确有一些人看了一些书，掌握了一些规则，东西一上手，为保自己的名节，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堆规则，就是没有结论，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更有甚者，明明是假货高价，却用一大堆规则去加以肯定，误人不浅，笔者以为这两种都不足为取。相反在他们面前，王世襄提出的“望气说”倒成“野路子”，“草台班”了。 

　　还是这个王世襄，在把他四十年研究收藏的七十余件明清黄花梨家具以报作价转让给上博后坦言：一件家具在三十米外他就能辨出真假、是黄花梨、还是紫檀，但这是一二十年前，现在不行，各种见所未见的进口木材，按明式打造，加上人工包浆，再按老办法去鉴定不行了，要鉴定，就要从现在进口的木材开始研究学习，加以识别。现在他感叹已九十有余，倘若年轻一、二十岁，定当重新研究，再写一本明式家具专著。可谓力不从心了。但对鉴赏者来说，是够玩味的了！